央行數字貨幣已成為近期金融市場焦點。

12月21日，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陳雨露在“2019中國金融學會學術年會暨中國金融論壇年會”上表示，5年前，人民銀行啟動了數字貨幣的研究和法定數字貨幣（DC/EP）的研發。一方面，要增強法定貨幣體系對未來數字經濟生態的適應性；另一方面，是要應對全球穩定幣的挑戰。

“主權數字貨幣的發行也存在‘狹義銀行’效應，需要我們供給相應的理論創新成果和應對政策?！闭搲?，陳雨露從對支付體系、金融穩定、貨幣政策、國際貨幣體系等幾個方面的影響論述了全球穩定幣的挑戰。

可能影響國內金融穩定

自“天秤幣”（Libra）白皮書發布后，該項目經歷了初期熱議、多輪聽證、部分參與者退出等階段，引發各方對“天秤幣”等穩定幣風險的廣泛關注。

近期召開的G20部長會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金融穩定理事會等國際組織發布的報告也強調，應充分關注穩定幣帶來的網絡和運營風險、非法交易活動風險及數據泄露和濫用風險。

從對支付體系的影響來看，陳雨露認為，穩定幣的使用可能帶來兩個挑戰。一方面，穩定幣在降低支付成本方面潛力較大，但其交易和支付的信息獨立于現有支付體系之外，也會給央行和貨幣當局的監管帶來挑戰；另一方面，穩定幣發行機制與央行貨幣發行機制不同，在現行資產負債表機制下，能否完全承擔支付結算的功能還不確定。

陳雨露表示，一般來講，在清算量非常大的支付體系，央行的準備金難以應對支付所需時，會通過透支來滿足。穩定幣發行受資產負債表限制，缺乏靈活性，在清算量較大時可能難以發揮好支付結算功能。

從對金融穩定的影響來看，陳雨露認為，穩定幣可能削弱資本管理的效果，并影響國內金融穩定。

他表示，以“天秤幣”為代表的全球穩定幣為資本的跨境流動提供了較大便利，但同時亦可能對部分經濟體的跨境資本流動形成沖擊。資本管理效果的弱化可能影響國內金融穩定。實施資本管理經濟體的國內金融市場往往不夠發達，難以有效應對跨國資本流動對金融市場的沖擊。但全球穩定幣為資本的跨境流動開辟了新渠道，使資金可以自由進出受管理經濟體的金融市場，加劇國內資產價格波動，影響金融穩定。

“此外，如果全球穩定幣網絡設計不當、缺乏監管或未能按預期運作，也會給金融穩定帶來新的風險?！瓣愑曷稄娬{。

加大廣義貨幣量統計難度

穩定幣和法定貨幣之間存在一定替代關系，其替代彈性取決于法幣幣值的穩定程度、支付體系的完善程度和金融市場的發展程度。

在陳雨露看來，全球穩定幣會沖擊一國的貨幣主權?！胺€定幣的潛在用戶基礎巨大，有可能在個別司法轄區具有系統重要性，在全國甚至全球范圍內替代現行貨幣。穩定幣對弱勢貨幣的威脅更大。在通貨膨脹率高但是機構控制力弱的經濟體，當地貨幣可能會被拋棄，轉過來選擇外幣穩定幣，這會導致新的‘美元化’趨勢，損害相關經濟體的貨幣政策、金融發展和長期經濟增長?！?/p>

陳雨露表示，一國貨幣幣值越不穩定，支付系統越不便捷，金融市場越不發達，該國居民越有動力將本國的法幣轉化為穩定幣，沖擊該國的貨幣主權。貨幣主權受到沖擊后，對一國最直接的影響是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效力降低。

從貨幣政策角度看，一方面，穩定幣可能削弱銀行的信貸創造能力，降低貨幣政策有效性。穩定幣對法定貨幣的替代可能造成銀行存款的大量流失，并降低貨幣乘數。貨幣政策的信貸傳導機制必然受阻，央行貨幣政策的效力會大打折扣；另一方面，穩定幣也可能降低貨幣需求的穩定性，加大貨幣政策的制定難度。穩定幣不僅僅具備貨幣屬性，還在一定程度上具備金融資產屬性，可為持有者帶來收益。一旦居民對穩定幣的偏好上升，不僅可能出于交易需求將活期存款轉換為穩定幣；還可能出于投資需求將定期存款、儲蓄存款等“準貨幣”轉化為穩定幣，進一步加大廣義貨幣量的統計難度。

對國際貨幣體系產生影響

目前，多數穩定幣都將美元作為唯一或主要的儲備資產，“天秤幣”此前公布的儲備資產計劃中，美元占比也超50%。英格蘭銀行認為，盡管美國經濟總量占全球比例越來越小，但美元仍占據貨幣市場主導地位。各國被迫囤積美元，導致儲蓄過剩及全球經濟增長放緩，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也導致全球低利率，加大了央行在經濟刺激方面的難度。

據此，陳雨露指出，穩定幣尤其是錨定或主要錨定美元的穩定幣，其國際使用可能會進一步增強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主導地位，遏制多極化國際貨幣體系，包括人民幣國際化的發展。

責任編輯：王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