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中國銀行業的現代化改造,需要全體銀行人的覺醒和反思,尤其是管理層的徹底“洗腦”。從假裝干銀行到真正干銀行的轉型,需要的不僅僅是專業能力,更多的是對金融規律的敬畏。
——趙建《凜冬已至,還有多少銀行人在假裝干銀行》(2018)
【本文核心觀點摘要】
1、國內銀行業在經歷逆勢增長后將迎來發展的困境,這種困境既有宏觀經濟下行和疫情沖擊帶來的巨大影響,也有行業自身發展進入存量競爭后增長乏力的現實問題,需要做好長期準備。不良和逾期問題將構成資本補充、撥備覆蓋的巨大壓力,中小銀行的生存壓力更大,而大規模新增的信貸資產質量堪憂,這場疫情大考或許是未來銀行業十年發展的轉折點。
2、國內銀行業的擴張周期已經結束,貨幣政策的精準和定向目標改變了過去“大水漫灌”的做法,再貸款再貼現和支持實體經濟、中小企業的政策導向更加明確,適度讓利實體經濟是政策要求。利率市場化導致傳統息差大幅收窄,銀行業的盈利空間進一步壓縮,收入下滑和支出壓降給銀行經營帶來了新的挑戰。所謂的“金飯碗”思維和“守舊”思想將土崩瓦解。
3、銀行間和內部的收入分化正在加大,新一輪的危機周期蔓延,行業生態發生了根本性變化,對于銀行人既是生存壓力和職業發展困局,更是轉型和變革的重要時間節點。數字化和智能化革命使得銀行人的轉身更加緊迫,必須透過不斷學習、培訓和知識圖譜尋求在數字化銀行立足,否則將面臨優勝劣汰。假裝干銀行的歷史將“一去不復返”。
4、這一輪的疫情沖擊波改變了很多行業生態,銀行業的供給側改革已在頂層設計的范疇,商業銀行與政策性導向的矛盾,以及服務下沉與支持中小微企業的結構性問題并未得到完全解決。大規模的普惠金融如何切入到億萬個市場主體,風險與收益的平衡是一個極為復雜的命題,容忍不良和流動性的時間錯配,銀行的可持續經營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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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前一陣刷屏的《后浪》迎來了一番狂熱的流量,也招致了輿論的批評聲浪,這種兩極分化的互聯網情緒似乎早已司空見慣。熱點的信息爆炸到漸漸消褪永遠遵循著一個固定的模式,而真正引發思考的是對主體性的尋覓,對個體生存與命運的關懷、思考,集體喧囂的背后有著非常復雜的心理,烏合之眾和群體意識的解釋顯得過于寬泛。在虛無主義盛行的年代,保持獨立和批判的精神顯得尤為重要,身處行業內和行業外的身份差異會讓我們看到很多不一樣的視角,如硬幣的兩面,這種矛盾性也時常在針對銀行業的分析中體現出來。銀行業的逆周期增長暴露了行業本身的弊病,同時也看到了在市場化改革加速推進的時機緊迫性;銀行業要素市場體制機制的改革仍然任重道遠。現實來看,不斷擴張的資產規模,銀行業始終處于行業發展的“食物鏈”頂端,“脫實向虛”的問題還未從根本上解決,“傍大戶”的現象非常普遍,小微服務下沉更多的是源于信貸資源分配不平衡,普惠金融的發展不充分,而非技術障礙,走出服務理念扭曲的迷途更重要。

數據來源:中國銀保監會,2020/06
互聯網和自媒體的狂歡掩蓋不了整個社會背后的焦慮,這值得我們反思。在每一個熱點的傳播路徑中,我們也看到了很多的無助,集體的吶喊和個體的承受常常是“自圓其說”,所有生命的逝去都是令人惋惜的,也讓我對生命有了一種困頓與救贖后的詰問。當我們回到自己的主體性問題,是否也在思考這個行業的發展前景,是否也會對未知和迷途保有一份清晰的認知。而這不僅僅是個人的主體性思考,更是金融機構的價值回歸。疫情之中,是無數銀行人的默默堅守,在數字化、智能運營模式下保持了金融服務的連貫性和不間斷,將金融活水引入到疫情防控企業,為中小微企業紓困解難。如何解決銀行業逆勢增長背后的結構性矛盾關乎實體經濟發展,以及千千萬萬市場主體的紓困,否則逆周期的增長將無法持續,時間和資源錯配的“紅利”最終都會被周期磨平。
逆周期的業績生長與疫情經濟的嚴重“背離”
國內銀行的整體業績表現似乎并未受到疫情的影響,可以說是“獨樹一幟”,與其他行業相比,銀行業的引擎依然馬力十足。統計數據顯示,2020年一季度末,我國銀行業金融機構本外幣資產302.4萬億元,同比增長9.5%。其中,大型商業銀行本外幣資產124.0萬億元,占比41.0%,資產總額同比增長10.3%;股份制商業銀行本外幣資產54.2萬億元,占比17.9%,資產總額同比增長12.8%。這些耀眼的數據背后到底潛藏著多少風險和不良,以及增長乏力和同業競爭加劇等開始顯現出來,資產投放的質量下滑、不良逾期的攀升和資本補充壓力等是很多中小銀行的“心病”,而大行的抵御風險的能力更強。但是,很多商業銀行的政策預案和應急準備仍然是不足的,傳統的經營模式和滯后的服務往往陷入“短期行為主義”,體制障礙限制了部分銀行深化改革的想象力。

數據來源:金融監管研究院,2020/05
銀行人是距離金融與資本最近的職業群體之一,在資本和市場驅動的社會模式中,銀行人的生存境況更趨復雜,在風險與誘惑面前,經歷的是人性的考驗,也是職業生涯的迷惘。銀行業業績逆周期增長的背后是一場大考,這場大考不是短期的增長乏力和擴張模式的終結,而是內外交織的一次變革,激進的業務發展和不守規則的“脫韁之馬”終究不可持續。于銀行人而言,脫離實體經濟的資金套利的“便車”已宣告結束,監管加碼和層層審查將迫使銀行業重新整合自身的業務模塊,回歸本業和實體經濟仍是主流,但這種回歸具有很強烈的“非市場化”行為,深化改革無疑需要打破一些制度壁壘。通過信貸投放監管、風險補償機制優化和政銀擔保機制創新激活銀行業支持實體經濟的動力,在政策的剛性與市場的資產配置之間尋求更多的彈性。
2020年第一季度,商業銀行實現凈利潤6001億元,同比增長5%,增速比上年同期下降4.4個百分點。銀行業的業績增長保持著逆周期的顯著特征,反觀宏觀經濟則身處緩慢的恢復性增長階段,復工不復產和內外部需求不振,大量中小企業面臨破產倒閉的嚴峻形勢。提了多年的金融支持實體經濟和普惠金融下沉,銀行業的當下和未來需要回歸初心,如何實現化解潛在不良問題和信貸投放政策逼近的平衡術,如何實行增長陷入困境后的自救措施,這一系列問題壓在了銀行經營管理者的心頭。數字化的產能正在替代傳統銀行業的大量人工,系統化改造后,銀行員工的生存和自救并非危言聳聽,而是真真切切的一種挑戰。史無前例的經濟負增長和復雜動蕩的國際市場,銀行業根本無法獨善其身,需要重視金融市場風險的不可預測和突發性。

數據來源:wind,2020/05
人民銀行再貸款、中小銀行定向降準以及普惠金融監管指標規則的細化等,種種舉措旨在敦促商業銀行支持實體經濟,與中小企業共生共榮。然而,現實的情況卻往往事與愿違,銀行的市場化改革與政策的引導模糊了上市銀行的邊界,也產生了很多負面的效應,虛假報表和“報喜不報憂”的現象頻現。從近幾年出現的幾起商業銀行掩蓋不良問題,透過影子銀行進行監管套利。銀保監會數據顯示,近三年已累計壓降影子銀行16萬億元,預估還有至少6萬億元的影子銀行“空轉”。所以,我們常??吹降氖谴笮脱肫?、集團公司的授信余額龐大而過剩,財務公司的同業資金操作,大量的中小微企業卻求助無望,貸款的門檻和成本依舊很高。而如何讓利并不僅僅是政策導向問題,更是金融供給側改革進入深水區的疑難雜癥,不破便不會立。
逆周期生長的銀行業是否也正在困頓中尋找自己的生存空間?一邊是監管部門的硬性考核,一邊是盈利空間的壓縮,不確定性的因素堆積,銀行人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全國工商研究室發布的《2019-2020小微融資狀況報告》顯示,中小微企業在獲得傳統銀行經營性貸款方面存在貸款難、貸款慢、貸款貴的問題,近六成的頭部小型企業還要承擔附加的財務成本;接近半數(41.9%)的小微企業需要等待超過一個月以上。疫情的沖擊改變了世界秩序,擊潰了原本“高大全”的制度設計,新城市(28.200, 0.00, 0.00%)化危機、中小企業的危機和實體經濟的增長極限等層出不窮的問題,銀行業短期的逆勢增長是無法真正持續的。理論上來講,商業銀行的盈利空間仍有壓縮的可能性,特別是當前負債端結構性存款的資金套利還比較普遍,資金端口的利率市場化未達到“降息降準”的預期。
銀行業的應急管理與數字化革命的本質
回到自身的行業內,疫情的確催生了大量的數字化金融工具。數字化金融成為一種主流。事實上,銀行在近幾年的變化非常大,同業競爭的加劇、監管的強化以及職業生態的變遷,過去“躺著賺錢”的日子早已結束了,客戶需求的多樣化、數字化金融的崛起以及市場的競爭壓力等等成為很多銀行人退出的重要因素。從當前的銀行生態來看,無論是銀行高管,還是基層的普通銀行員工,都面臨著職業發展的危機,辭職的新聞層出不窮,而畢業應聘的人群仍然絡繹不絕。銀行業的線上替代率已經達到了90%以上,有的甚至達到了95%,網點的大量關停,裁員和減薪的浪潮正在襲來。在銀行的職業生涯中,更多的是一種煎熬和自我救贖,業績壓力、高負荷工作和流程化的模式很容易讓人產生緊迫感,需要不斷進行調節和調整,否則會陷入更大的困頓。

數據來源:海通國際,2020/01
孫歌教授在其專著《從那霸到上海:在臨界狀態中生活》提到,“正?!焙汀白匀弧北挥米畈蛔匀蛔畈徽5姆绞街匦麓蛟熘?,反倒是原本自然的正常狀態顯得不正常了。在疫情的劇變時代,任何個體的生存境況與家庭的遭遇都顯得過于細碎,甚至會被很多人忽略,遠遠沒有熱點新聞和輿論的關注度。最近留意到寧波銀行(25.820, 0.00, 0.00%)一名基層員工跳樓身亡的新聞,瞬間點燃了人們的憤懣、遺憾和質疑,在這些千千萬萬的評論背后,我們看到了社會的集體意識,也看到了個體的脆弱性。在精英教育的現代化實驗中,單一的升學、升職的成功心態產生了越來越多的負面效應,失敗從來都是不被認可的,這種急功近利的心態顯然不是另類,而是具有很強的普遍性。過去人們眼里的成功,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變得微不足道,是否需要靜下心來思考職業的價值和生活意義?
透過現象看本質,有時候表象卻異常復雜。在奇怪的金融生態里,一面是互聯網公司的“金融化”,小米、蘇寧、京東、阿里、美團等等互聯網巨頭無一不在追逐金融業的“紅利”,更像是“接盤”,而不是行業生態的重生。一面是金融業的“互聯網化”,金融生態圈、場景金融等概念深入到傳統銀行經營,產品思維逐步過渡到用戶思維,手機銀行App成為了主要的服務渠道,MAU則成為了衡量銀行成長價值的北極星指標。但是,中小微企業和廣大個體工商戶如何獲得低成本、廣覆蓋和便捷的信貸資源依舊是難題。普惠金融依托的核心是核心產業鏈和供應鏈金融,而缺乏核心資源的零散的個體工商戶依靠的則是自身的信用貸款,利率高昂的信用貸款和房產抵押的線上貸款成為了最主要的融資產品。普惠金融的下沉需要更多的信貸資源、風控技術的支持,而信用貸款的風險主體過于集中則難以實現批量的投放,數字化的工具在優化運營成本和金融服務可得性方面具備非常明顯的優勢。
從業績表現來看,國內銀行業的疫情對沖能力似乎很強,但實體經濟的負增長和大量行業的修復還需很長的時日,全球產業鏈的斷裂風險和中美“脫鉤”問題給銀行業的國際化蒙上了一層不確定性的陰影。本次披露的數據顯示,2020年一季度末,商業銀行貸款損失準備余額為4.8萬億元,較上季末增加2943億元;撥備覆蓋率為183.2%,較上季末下降2.88個百分點;貸款撥備率為3.50%,較上季末上升0.04個百分點。種種數據表明,國內銀行業的下半年增長以及未來數年的發展都具有高度不確定性,受到疫情嚴重影響的恰恰是銀行業信貸投放最大的幾個板塊,制造業、房地產和個人消費貸款、信用卡業務等。這些行業的恢復性增長顯然沒那么容易,風險的隨時爆發只是遞延問題,加大撥備和不良資產處置成為了中小銀行業務收縮的重點。
金融科技的工具論和服務的溫度是一個值得玩味的命題,一邊是如火如荼的金融科技熱潮,數字化的應用改變了銀行業的流程和運營模式,運轉效率大幅提升,而另一邊是金融服務的供需不平衡仍舊突出。后疫情期,銀行業的數字化是陷入技術迭代的“漩渦”,不斷進行內部改造,還是基于市場主體需求進行金融服務、資源的優化配置,每一個銀行管理者都應有明確的答案。技術始終無法替代人工服務,也不能改變銀行業金融服務的本質。從目前的發展現狀來看,我們缺少的不是金融科技人才和先進的工具,更稀缺的是銀行服務的多元化、市場化和“接地氣”,各類型商業銀行回歸本業。

數據來源:《銀行家》雜志,2020/05
銀行業的生態正在發生新的變化,數字化和智能化改變了傳統商業銀行的運營模式,越來越多的銀行崗位將被線上化工具所替代,流程再造和互聯網金融的深入必將帶來新的業態。于很多基層銀行人而言,不得不去思考未來的銀行業未來的發展圖景,而這既不是戰略投射,更不是目標在轉移,而是思維方式、工作方法和生存規則的一次革命。宏觀經濟的下行與劇烈波動,同業的白熱化競爭,以及市場和客戶更加個性化的需求,銀行的反應慢了或者跟不上時代的變化,那么很可能就是優勝劣汰。所以,銀行人的救贖應是從傳統金融思維范式中脫離出來,緊跟市場變化和客戶需求,在風險把關、職業操守和堅守規則中尋求穩定的增長。擴張的模式和突飛猛進的業態已成為了過去式,金融反腐的高壓態勢和銀行高管大面積辭職的窘境表明銀行的經營更加困難。
疫情隔離期間,銀行人雖然依然在線上辦公和處理各類金融事務,各種辦公電話不斷,卻也難得地在家享受著天倫之樂,陪伴家人、照顧小孩,更重要的是安安靜靜地吃上家里的飯菜。這段時光也讓我對生命、生活和職業發展有了更多的思考,和很多在職場奮斗的“后浪”們一樣,我也開始了慢節奏的生活,放下了夜以繼日面對著的電腦屏幕,放下了每天電話不斷的通訊設備,學著去讀一本書、去看一部電影,去關注一個發人深思的故事,這何嘗不是一直人生的幸福和快樂呢?周國平教授有一句話特別好,“真正的成熟,應當是獨特個性的形成,真實自我的發現,精神上的結果和豐收?!?span style="font-weight: 700 !important;">作為銀行人,我們的金融生態正在發生激烈的變化,數字化金融、零接觸服務和線上化成為了一種主流,職業生涯的轉換更應該成為我們的選項,給自己留一些思考的空間。
是選擇逆風飛翔還是沉下心來尋找主體性
作為一名銀行人,甚至在某些時刻會選擇回避某些“烏合之眾”的聲浪。在新聞輿論的聲浪中,很多的流量文章開始滿天飛,一邊是寧波銀行輝煌的業績和業內的知名度,一邊是銀行自身的聲譽與內部管理的混亂。在被誤解了的“狼性文化”背后,是銀行人自身的困頓,這種困頓是行業快速變遷的沖擊,很多人會不知所措。2019年,A股36家上市銀行的人均薪酬為31.6萬元,股份行人均48.24萬元,國有大行26.87萬元,平均薪酬的意義并不大,這個行業存在的“貧富差距”問題早已司空見慣。其實,無論是銀行人,還是其他職業人群,都不可避免遭遇到職業發展的困頓,資本的追逐和市場的狂熱化帶來了快節奏的生活,城市化進程中的生存壓迫導致個體的關懷變得稀薄。事實上,銀行體制內的淘汰率是非常高的,從基層的柜員崗位到理財經理,再到各個業務部門的進階,這期間需要經歷很多的轉換,而大部分銀行人需要等待機會,并且堅持不懈。

數據來源:中泰證券,2020
記得2019年12月,我到北京參加學術研討活動,無意間關注到一個基金會舉辦的活動,是我們非常著名的日本研究專家孫歌教授,她向我們分享了尋找主體性的意義,從中日關系到日常的社會規范,國家、社會、家庭和個體都在尋找自己的主體性,這個過程是艱辛的。在功利性教育的模式里成為了人們眼中的“失敗者”,而除了教育體制本身,心理承壓、社會輿論和生存困境都是不可忽視的隱性力量。事實上,傳統的“金飯碗”思維、高壓的工作節奏和全計價模式的激勵機制模糊了銀行業金融服務的本質,過度營銷、個性化營銷和互聯網流量思維迎合了客戶多元化的需求,卻忽視了普惠、共贏和共生的內核。銀行業的資產配置更傾向于“短期逐利”和“見效快”,資產端與負債端的經營分離導致金融服務的不對稱,延伸到服務實體的嚴重脫節。改變這種狀態并非一朝一夕,而是需要新金融發展理念的支撐,借助金融供給側改革和對外開放重構銀行業的發展生態。
銀保監會2020年1月正式發布有“銀行保險業2025規劃”之稱的《中國銀保監會關于推動銀行業和保險業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五年規劃),目標到2025年,金融結構更加優化,形成多層次、廣覆蓋、有差異的銀行保險機構體系,公司治理水平提升。近期,12位銀行高管任職被否,根據對銀保監會官網披露數據統計,在不計算董事資格被否決的情況下,行長、行長助理和其他崗位今年已有15位沒有通過監管核準,其中有12位是任職行長資格被否;而這12位被否的行長資格里面,有6位是因為“未通過任職資格考試”,還有9位是因為“不具有擔任擬任職位所需相關知識、經驗及能力”。

數據來源: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2020/06
前段時間網絡某公司董事長的網絡名人聲稱“有些銀行柜臺的工作人員還是要教育教育”,起因是其在某行辦理業務上調轉賬額度為1億元,卻受到了該行員工的鄙夷和假聲關心??吹竭@樣的新聞其實很容易理解,一方面是銀行自身制度的約束性要求,在系統和流程的“僵化”模式下,很多基層銀行人的選擇余地是很小的,另一方面折射了社會對銀行人的誤解,金融服務行業的生態已演變為“以客戶為中心”,在很多的沖突當中,銀行人需要承受巨大的壓力,否則就會遭遇投訴。這種畸形的價值觀并非個例,而是行業的普遍現象。銀行自身的員工違法違規的現象和行為屢禁不止,侵害消費者合法權益的問題更是成為了監管處罰的重點。行業的從嚴監管、職業操守和道德規范是銀行人的底線,如何平衡內控與員工關懷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命題。
疫情期間,我們看到了很多銀行人奔赴在一線進行戰斗,而更多的金融服務則通過數字化完成,零接觸服務的模式有了更加成熟的運作,線上化辦公則成為了銀行人日常工作的主要方式。大量的線上視頻會議、培訓以及各類指導文件的學習,需要銀行人井然有序,馬不停蹄地進行著,一刻也不能停下來。在這個職場中,銀行人是一種金融服務的載體,某些時刻代表著公共金融服務的一部分,而職場之外,銀行人的“金融民工”自嘲和“搬磚”的心態折射出這個職業“光鮮亮麗”背后的痛點。加班加點是一種工作常態,“996”的工作制更是銀行人的基本生活狀態。平衡工作與生活,平衡職業發展與個人興趣,尋找到自己的主體性和價值,這需要我們有所取舍,在經濟利益的誘惑和職業操守之間選擇正確的價值取向,遵守銀行從業的職業紀律。
風險的滯后性和短期主義將面臨更多的不確定性
國內銀行業在歷次的經濟與金融危機中不斷壯大,躲過了破產倒閉的命運,長達數十年的高速增長背后是國運的強大和剝離不良資產“輕裝上陣”,在貨幣超發的周期中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資產規模、營收、利潤全豐收的高度。事與愿違,高度金融化更多的是房地產市場的瘋狂,消費金融的泛濫,以及銀行業多年形成的“監管套利”和資金空轉,其脆弱性昭然若揭。數據顯示,2020年一季度,商業銀行不良貸款2.6萬億元,較上年末增加1986億元;不良貸款率1.91%,上升0.05個百分點;處置不良4055億元,同比多處置726億元。值得警惕的是,曾經的商業銀行經營存在著種種亂象,層級制的模式化運營,信貸投放的“舍近求遠”,政策監管將會持續加碼。銀保監會提出堅決治理各種與粉飾報表的行為,督促銀行做實資產分類、真實暴露不良、足額計提撥備。

數據來源:財新網,2020/04
后疫情期,“地攤經濟”蜂擁而上,“宅經濟”成為了常態,銀行的業務模式形成了新的競爭格局,如何突出重圍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當前,支持實體經濟和中小微企業擺在了更加顯著的位置,隨著監管層的政策加碼和行業的轉向,銀行業的生存大考更加緊迫。一方面是各類監管指標的細化,資本補充、不良化解和信貸投放壓力劇增,中小銀行的業務收縮和不良問題更加突出,盈利空間進一步壓縮,而大型國有銀行面臨的利率市場化加速導致息差收窄,資產投放更考驗綜合收益;另一方面是外資銀行的全面進入,不可避免對國內銀行業帶來新的沖擊,外資銀行在財富管理、私人銀行以及跨境融資等具備核心競爭力,而國際金融市場的風險和不確定性則對銀行的國際化構成了新的挑戰。
如何適應這種劇變時代,以及如何獲得新的立足點,是目前銀行人自救的主要命題。劇變時代,銀行的經營管理生態和銀行人的職業生涯將不再是平步青云。利率市場化正在加速推進,寬信用體系下銀行業必須讓利給實體經濟,這在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單獨列了出來。中國人民銀行研究局課題組發表的文章指出,雖然國內銀行利潤絕對量較大,但利潤增速總體趨緩,盈利能力有所下降。未來銀行利潤增速可能隨著不良貸款處置和資本消耗壓力明顯加大,銀行利潤增速可能下滑,不排除年內出現零增長或負增長的可能。因此,回歸銀行經營管理的初衷,守住風險底線比單純的業績增長更加緊迫,而且防范系統性金融風險依然是銀行業的頭等大事。
縱覽國內銀行業的發展生態,從過去的不良資產剝離,謀求上市后不斷發展擴張,在貨幣量化寬松和流動性的支持下各大商業銀行開始了激進的擴張,在過度金融化的特殊氛圍中,很多的中小銀行實現了“彎道超車”,資本的強勢介入以及市場的盲目,擠壓了很多的風險問題,其中最為突出的銀行治理的“混亂”和脫離實體經濟的“資金空轉”。無論大型國有商業銀行、全國性股份制銀行,還是中小銀行、農村信用社等,無一例外都出現了大量的內控風險問題,暴露出了國內銀行的治理“頑疾”。監管層化解了一部分商業銀行的治理風險問題,挽救了以重慶農商行、包商銀行、恒豐銀行和錦州銀行等為代表的中小銀行,有序引進戰略投資者,實現并購重組。是否還存類似中小銀行的“危機”事件還是未知數,但可以肯定的是,中小銀行的治理到了真正破題的時刻。
毋庸置疑,當前銀行業的經營將會越來越困難,讓利實體經濟意味著要“刮骨療傷”,花大力氣支持中小企業和個體工商戶,釋放出更多的積極信號,降低信貸融資的利率,為企業紓困,最根本的是仍是在進行自救。上億個市場主體構筑起了中國經濟的底層活力,成為全國80%就業人口和60%GDP的來源,如果不采取更好的救助措施,那么宏觀經濟的恢復性增長將更加困難,而這將嚴重影響銀行業的資產質量?,F在最大的困惑在于,到底是舍棄銀行業的利潤和收入,容忍不良和逾期攀升的問題,還是尋求風險與收益的平衡。利率市場化進行加速,負債端的資金成本居高不下,長期的資金錯配、長債短借的模式恐將難以維系。取而代之的是制造業中長期貸款的考核加碼,民營企業貸款占比的考核成為商業銀行的核心,這一切都是為了“續命”。銀行業的轉向不會一蹴而就,但是這種趨勢將逼迫商業銀行改變自身的思維邏輯,重構銀行金融服務的生態,信貸投放資源下沉到實體經濟,幫扶中小微企業共克時艱。

數據來源:中國人民銀行,2020/05
前車之鑒,后車之師。歐美發達國家的銀行業走過了漫長而曲折的道路,從繁榮到衰落的故事不斷警示著我們要吸取教訓,激進擴張和放松監管最終都會埋下隱患,甚至誘發危機,而脫離實體經濟的金融創新更應引以為戒。從無論是國內銀行業的資產規模、利潤、品牌價值,還是技術力量和創新都走在了世界前列,但問題在于,我們的銀行業的方向到底在哪里?如果只是為了占據福布斯全球500強、英國《銀行家》排行榜等等,那么將是最大的虛無主義。我們的宏觀經濟發展面臨嚴峻形勢,經濟社會發展還需要銀行業的大力支持,金融供給側改革的主體在于銀行業金融機構。這需要銀行業進行大刀闊斧地改革,在亂象叢生的境地開辟出新的道路,符合金融治理現代化和要素市場體制機制改革的頂層設設計要求,不斷提升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
挑戰與機遇:結論與未來展望
銀行業的政策性與內部治理的商業化始終存在一種沖突,表現在政策反復強調的支持實體經濟與中小微企業的導向,導致商業銀行的盈利水平、同業競爭和上市公司治理方面的非市場化傾向更加突出,如何平衡這種政策資源與市場化資源配置是銀行業明確自身定位的關鍵。長期以來,政府政策性兜底的潛在規律成為中小銀行治理現代化的巨大障礙,歷次危機中的銀行業并未受到嚴重沖擊,反而在政策保護下獲得了發展機會,包括地方政府對地方性銀行的保護?!凹俳Y構性存款”產品的盛行,票據業務的套利以及同業資金的空轉等現象較為普遍,特別是多重監管生態的職能模糊形成了“監管套利”的風險。

數據來源:安永咨詢,2020/05
2020年政府工作報告明確提出“加強監管,防止資金‘空轉’套利”。長期存在的“資金空轉”和“監管套利”問題已成為監管層最為關注的問題之一,央行針對結構性存款采取了實質性的行動措施,從結構性存款方面嚴防“資金空轉”,確保資管新規的真正落地。銀保監會則更加強調銀行治理體系改革,銀保監會將保持監管定力,做好做實分類監管,進一步完善有中國特色的影子銀行監管機制體系,防范風險反彈回潮??梢哉J為,未來的銀行業的日子并不好過,大浪淘沙將是銀行業的一次生存大考,銀行業內部分化正在加劇。加速銀行制度性變革和結構性轉型是最終的出路,數字化與金融科技應用則為資源優化配置提供了重要工具,經營效率大幅提升,運營成本顯著降低。
目前,疫情沖擊下國內商業銀行的利率市場化正進入下行通道,制造業、民營企業和中小微企業的信貸投放監管指標與當前宏觀經濟、產業結構、市場主體自身的現實境況存在較大的反差,信貸資源如何發揮資源配置的最大化仍存疑慮,畢竟這種政策導向的信貸資源分配本身就破壞了市場化的努力。銀行業的數字化生態正在加速,智能化革命將隨著“新基建”與數字貨幣的深入推進而發生顛覆性變化?!捌ぶ淮?,毛將焉附”,銀行與實體經濟共生共榮,宏觀經濟的“衰退”必然引發銀行業生存危機。全球主要經濟體的低利率和負利率政策成為不可逆轉的趨勢,對國內銀行業的經營管理將帶來嚴峻挑戰。無法適應“劇變”的商業銀行恐將面臨長期的增長困境,而改革布局更加的銀行將走在前列。數字化的技術迭代,金融生態的構建,注重增長質量的經營模式在危機周期更能發揮韌勁。
責任編輯:王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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