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在中國發展高層論壇“數字貨幣的前景分論壇”上，一系列熱門話題被拋出：加密貨幣究竟有沒有價值？央行數字貨幣如何達到“可控匿名”的平衡？數字人民幣又能否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發展？

被譽為“末日博士”的魯里埃爾·魯比尼認為，比特幣等加密資產沒有“內在價值”，這些“代幣”的幣值有可能在一夜之間蒸發。這與此前高盛等投行高調看多比特幣的態度截然相反。但他跟其他與會專家一致認為，各國央行在發行主權數字貨幣方面的嘗試十分有必要。

加密資產沒有內在價值 不如黃金、房地產抗風險

“比特幣雖然成為了一種支付工具，但它并不屬于貨幣，其內在價值為零?！濒敱饶嵩谡搲媳硎?，比特幣沒有“單位價值”，在支付方面沒有“規模優勢”，比特幣也沒有跟“一攬子”商品進行掛鉤，沒有產業價值，這意味著比特幣等加密資產的幣值有可能在一夜之間蒸發。

相較于比特幣等加密資產，魯比尼更傾向于投資黃金、石油、房地產等“有內在價值”的資產，來對沖法定貨幣波動導致的風險。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黃益平也在發言中表示，比特幣定義為“數字資產”更合適。因為人們發現比特幣對金融、實體經濟的價值并不清晰，因此之前各國央行對數字貨幣的態度并不積極。

不過2019年6月臉書推出“天秤幣”（Libra），讓各國央行改變了對“數字貨幣”的態度。黃益平表示，臉書擁有全球30億用戶，不同于比特幣，“天秤幣”一旦落地，就意味著它可能成為跨境支付工具，如果被廣泛接受，“天秤幣”還可能成為國際貨幣。各國央行開始擔心，“天秤幣”的推出將對金融穩定、本國主權貨幣地位產生影響。

學者們對比特幣等數字資產“無價值”的看法，與此前如高盛等投行、特斯拉等科技巨頭高調“唱多”比特幣價值的觀點截然相反。今年2月以來，特斯拉、萬事達卡和紐約梅隆銀行、美圖等多家企業和機構宣布投資比特幣等加密貨幣，尤其是近期大摩宣布將為高凈值客戶提供比特幣基金，助推比特幣價格高點不斷刷新。多家投行也紛紛看多比特幣，預測比特幣等加密貨幣的價格仍有上漲空間。

市場與學者的看法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差異，中央財經大學數字財經研究中心主任陳波表示，從理論上講，比特幣沒有明確的“金融工程模型”，業界無法對其價值進行錨定，這是其幣值波動劇烈的原因所在。但比特幣等加密資產已經形成了巨大的交易市場，此次在如特斯拉等科技巨頭的推動之下，比特幣的價格也出現了較大幅度的上漲。

“比特幣的價值或不能用傳統的金融邏輯來思考?！标惒ㄕJ為，這類高風險資產由于無法找到價格錨定的依據，所以其價值的體現在學術界仍屬難題。

央行數字人民幣對用戶隱私的保護等級最高

與對加密貨幣持謹慎的態度不同的是，參會學者均認為，各國政府對央行的數字貨幣研究十分必要。

中國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所長穆長春在論壇上表示，數字人民幣是數字形式的法定貨幣，“可控匿名”是數字人民幣的重要特征?！澳涿笔且獫M足合理的匿名支付和隱私保護的需求，“可控”是在保護合理匿名需求的同時，保持對犯罪行為的打擊能力。

“兩邊都不能太偏，偏向哪一邊，都會出現大問題?！蹦麻L春解釋道，如果完全“匿名”，會導致打擊犯罪的成本極高。如比特幣雖然不是完全匿名，但由于追蹤用戶信息的成本極高，所以一些持有者利用這一特點進行毒品交易、武器販賣等非法交易；同時，電信詐騙等犯罪也會更加猖獗。但如果完全公開，則無法有效保護用戶的個人隱私。

魯比尼也認為，在央行數字貨幣中只能實現“部分匿名”。這將幫助相關司法部門進行犯罪調查，如便于使用者在出現財務問題時進行審計。

在談及數字人民幣對用戶隱私的保護問題時，穆長春表示，數字人民幣在現行支付工具中，對用戶隱私的保護等級是最高的。

“數字人民幣使用手機號注冊，央行無法通過電信運營商查詢手機號來獲取用戶的真實信息?！蹦麻L春介紹，數字人民幣“推送子錢包”的設計，將用戶的支付信息打包做加密處理，用“子錢包”的形式推送到電商平臺，確保用戶核心信息的安全。

在“可控”方面，穆長春介紹，央行在不掌握用戶真實身份的情況下，可以通過大數據分析等技術鎖定“犯罪用戶”，并將證據、線索提交給“有權機關”，由執法部門依法向電信運營商、銀行調取用戶真實身份信息，并進行調查。

此外，穆長春還表示，在可預見的未來，數字人民幣與紙幣、現存的電子支付將長期共存?！澳壳鞍傩諏垘湃杂行枨?，只要有一個人對紙幣有需求，央行作為公共部門就不會停止供應紙幣?！?/p>

數字人民幣或會助力人民幣國際化 首先需要探索在B端應用

黃益平在論壇上表示，人民幣數字化不等于人民幣國際化。但他同時表示，數字人民幣未來也許會助力數字人民幣國際化，因為使用數字人民幣可能會讓跨境貿易和投資結算效率更高，但數字人民幣仍有很長的路要走。

從數字人民幣角度來說，黃益平表示，現在的數字人民幣主要用于零售領域的小額支付，而人民幣跨境貿易和結算更重要的是可用于批發領域結算。這意味著數字人民幣需有更多的探索，才有可能到國際市場上競爭。

實際上，央行已經在數字人民幣批發等“B端市場”上有所探索。日前，遼寧省大連市兩家燃油貿易企業通過數字人民幣(e-CNY)支付方式在航運產業數字平臺上完成一筆燃油交易的結算業務，這是中國首筆用數字人民幣來實現B2B的支付結算。另據財聯社記者獲悉，央行正在深圳等地區進行數字人民幣“B端支付”的嘗試。

有業內人士認為，與C端小額支付不同，批發等B端支付是當下各國央行在探索數字貨幣問題上面臨的共同難點。但在批發等B端探索上，“智能合約”或是未來重要的研究方向。

此外，多位與會專家認為，各國央行數字貨幣的崛起，可能對當下跨境支付Swift體系造成影響。

諾獎得主邁倫·斯科爾斯在論壇上指出，以數字人民幣為代表的央行數字貨幣在跨境支付中速度更快、成本更低，可能成為Swift體系的競爭者。

黃益平也認為，各國數字貨幣的交易是“點對點”的支付，可以“繞開”Swift體系完成。未來各國央行數字貨幣可能會形成競爭，在這一過程中可能孵化出新的交易體系、形成基于央行數字貨幣特點的新規則，“但是否由此形成新的‘聯盟’目前仍不好預測?！?/p>

責任編輯：王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