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堅（復旦大學金融研究中心主任）

近日，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以下簡稱“金融委”）在會議中指出，“打擊比特幣挖礦和交易行為，堅決防范個體風險向社會領域傳遞”。金融委的重磅發聲，向市場傳遞了金融監管部門對于比特幣的嚴監管態度，也是對于近期比特幣市場炒作帶來的一系列問題的一次有力回應。雖然從比特幣自身的“去中心化”屬性來看，未來一段時間內比特幣等加密貨幣或許還會存在一定的需求，但我們更應該看到，加強比特幣交易監管對于防范金融風險、服務實體經濟發展、維護社會穩定等具有重大意義。

一是加強金融投機的監管，確保金融能夠充分發揮為實體經濟服務的功能。資產泡沫過大往往會影響金融為實體經濟服務的能力，出現市場上大量資金追逐所謂“稀缺資源”的現象，給大眾帶來一種財富增長的錯覺，容易導致經濟脫實向虛，實體經濟的服務需求未能得到很好的解決。這將使得經濟發展需要依靠進一步的信貸擴張來維系，進而加大信用貨幣兌換比特幣的市場需求，最終造成比特幣價格攀升。所以，應該加強對比特幣挖礦和交易行為的監管，讓金融回歸到為實體經濟服務的軌道上，提升貨幣政策的有效性，防范由于實體經濟過度加杠桿帶來的債務風險。如果能夠確保大量資金回歸到實體經濟之中，也就能降低企業的資金成本，讓投資者行為從短期的“追漲殺跌”，回歸到價值投資上來。

二是避免比特幣“去中心化”的特質被利用為一些非法資金提供交易渠道。比特幣交易過程中，資金的來源和投向等信息是難以追溯的，在其中交易、流動的部分資金很可能并不是由價值創造形成的資金，而是通過腐敗等不健康市場、不合法途徑形成的財富。這一類“財富”通過比特幣交易渠道規避政府監管，而比特幣市場則可能形成腐敗和洗錢的溫床。

三是提高貨幣政策效用，避免比特幣市場的所謂“繁榮”對貨幣政策工具實施的影響。如果長期維持比特幣的投資渠道和信用貨幣的使用渠道并存的情況，那么就可能導致當前貨幣政策在帶動就業、推動經濟發展方面的效果下降，因為比特幣對支持實體經濟發展的資金和信貸造成了分流效應。

四是降低發展能耗，促進欠發達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日前，內蒙古自治區能耗雙控應急指揮部辦公室印發《關于設立虛擬貨幣“挖礦”企業舉報平臺的公告》明確要求，全面清理關停虛擬貨幣“挖礦”項目。比特幣“物以稀為貴”的所謂“魅力”，帶來了相關企業和個人大量投入成本從事“挖礦”的沖動，這在一些欠發達的地區，表現尤為明顯。與此同時，因為待挖的比特幣越來越少，挖礦對計算機算力的要求越來越高，最開始一般家庭電腦就能完成的工作，逐漸變成需要依托大規模廠房進行24小時不間斷“挖礦”，才能提高挖礦成功率。因此，在一些電力、土地價格都較為便宜的地區，涌入了不少以高新科技企業為名的挖礦團隊，導致本應用于支持當地經濟趕超和發展，以解決當地經濟發展不平衡問題的補貼措施，并未很好地用于服務實體經濟發展。

一方面，“挖礦”熱潮使得一部分投資者和投機者放棄通過實業來改變個人生活的途徑，轉而借助比特幣這一工具來尋找財富機遇。另一方面，這也不利于碳達峰、碳中和目標愿景的實現。這些地區的工業發展往往還不成熟，但卻可能因為“挖礦”耗能而向市場過度支出碳，加重地區碳排放負擔?！巴诘V”由于沒有創造實際價值，也就無法形成實體經濟帶動就業的發展模式，即便短期內這些挖礦團隊取得了高收益，也難以真正帶動當地人均收入的增長。

那么，如何防范比特幣熱潮帶來的風險？筆者認為，政府可考慮從三方面推進工作。一是加強比特幣挖礦和交易監管，警惕加密貨幣底層技術能力強的投機者“挪用”經濟中的流動性。二是加強投資者教育。我們需要向公眾明確，比特幣只是一種市場產品，沒有經過中央政府背書，具有極高的不確定性，而未來對于異常資金的出現，監管部門也將不斷強化治理。我們應該重新強調貨幣作為一般等價物的功能——這個“價”是指勞動創造的價值，而不是貨幣帶來的價格上升。三是優化經濟下行時的宏觀調控能力，除了擴張信貸之外，更要注重解決好地區之間公共資源不平衡的問題。

責任編輯：王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