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由于疫情沖擊，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穩增長的呼聲漸增。貨幣政策應對方面，降息是應對措施之一。在貸款利率下調后，存款利率下調亦被作為建議提出。

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金融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馬駿2月10日在中國財富管理50人論壇組織的“新冠疫情對中國經濟和市場的影響和應對之策”的一次網絡視頻專題會議上表示：

要建立疫情利益相關方的損失分擔機制，防止損失過度集中在中小微企業。政府方面，要增加對受疫情嚴重沖擊的小微企業的稅收減免和補貼；在銀行儲戶方面，可考慮適當降低央行基準存款利率，為銀行降低貸款利率提供空間，幫助困難企業渡過難關。

而在此之前1月16日的金融統計數據新聞發布會上，央行貨幣政策司司長孫國峰也指出，存款基準利率還將長期保留，未來人民銀行將根據國務院部署，綜合考慮經濟增長和物價水平的情況，適時適度進行調整。

鑒于馬駿還擔任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他的建議和孫國峰的表述受到市場廣泛關注。那么為什么要降低存款基準利率？又會產生什么影響？

“兩人的表述都為存款基準利率的調整留下了遐想的空間?！敝行抛C券首席固收分析師明明稱，“這些都被視作存款基準利率調整落地前的試探信號，在當前的穩增長目標和逆周期調節發力的背景下，似乎一切政策都值得討論?！?/p>

為什么要降存款利率？

2019年8月央行推進貸款利率市場化改革。改革后LPR參考MLF，貸款利率則錨定LPR。也就是說，央行通過調整MLF利率，可以影響貸款利率。

目前1年期LPR品種報4.15%，相比改革前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下降20BP；5年期以上LPR品種報4.80%，相比改革前同期限貸款基準利率下降了10BP。簡單說，就是市場化改革后，貸款利率出現了明顯下降。

2月17日，MLF利率繼續下調10BP。這意味著2月20日LPR報價還將下行，貸款利率繼續下降。

當然，貸款利率降低有助于降低企業的負擔，是好事情。對銀行來說，這意味著利差的收窄，賺的錢少了，在特殊時期屬于讓利于實體。不過銀行的貸款利率也受到負債的影響，如果負債利率降不下來，那么貸款利率也很難降下來。

銀行負債端六成以上都是存款。目前存款利率尚未進行市場化改革，且自2015年10月后沒有再調整：目前1年期存款利率為1.5%，三年期為2.75%。實際上，各銀行在此基礎上還有上浮。通常大型銀行的存款利率上限為基準利率的1.3倍，而中小銀行的存款利率上限較高，一般不得超過基準利率的40%。

“由于存款基準利率和攬儲壓力的存在，當前降準和調降MLF對于降低銀行負債端成本的效果有限。疫情沖擊之下，降低存款基準利率將有助于改善銀行資產負債結構?！眹⒆C券首席宏觀分析師熊園稱。

明明表示，金融體系的對沖政策更多體現在以商業銀行為首的下調貸款利率、增加貸款投放額度、延長企業貸款期限等方面，最終使企業綜合貸款成本的下行。而限制LPR和貸款利率下行的原因就在于銀行負債成本的剛性，因此下調存款基準利率是影響貸款利率下行的方式之一。

簡單說，支持存款利率下調的邏輯在于：

受疫情影響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穩增長要加碼，貸款利率必須下調，但貸款利率下調受制于銀行負債成本，所以需要下調存款利率。

調整路徑

那么，下一個問題是如果要降低存款利率，會如何操作？前文提到，存款利率由兩部分決定：一部分是基準利率，一部分是上浮比例（一般情況下要求銀行存款利率不能超過存款基準利率40%）。

熊圓認為，鑒于上半年CPI同比大概率在4%以上高位，調降存款利率可能導致存款流失，因此央行調降存款基準利率需要較大魄力?？紤]到央行有意逐步淡化基準利率的作用，降存款利率的方式除直接調降原基準外，不排除采用市場化方式。

換言之，也就是推進存款利率市場化改革。但根據孫國鋒的觀點，存款基準利率還將長期保留，短期內進行市場化改革的可能性不大。

明明認為，雖然存款基準利率調整的效果更加明顯，但仍有一定阻礙。一來在利率市場化進程中繼續調整存款基準利率有悖于利率市場化的初衷。二來調整存款基準利率可能觸及廣大儲戶的敏感神經，在存款搬家的大背景下，繼續壓低存款基準利率銀行可能只能享受短暫的快感，最終可能加速銀行低成本負債的流失。

明明建議，阻力更小的方式是央行指導自律定價組織下調存款利率上浮比例限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下調存款基準利率的同等效果。比如存款利率上浮上限從40%降至20%。

此外，還可以通過流動性的相對寬松來維持較低的貨幣市場利率，或者針對疫情嚴重地區銀行開展定向的流動性投放。

反對意見

但是也有專家提出明確的反對意見。，比如交通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連平。連平表示，現階段降低存款基準利率短期不合時宜，長期效果可能適得其反。他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幾條：

一是中小銀行吸收存款能力較弱，存款供求關系偏緊。此時降低存款基準利率，可能難以實現驅動銀行業負債成本同步下降的目的，反過來會導致中小銀行吸儲能力更趨弱化。

二是降低存款基準利率可能會進一步減弱銀行吸收存款的能力，使得資金流出銀行業，導致存款增速持續下滑。針對這種局面，一方面銀行將不得不加大力度攬儲，反而可能大幅上調存款定價，從而抬高負債成本，同時也會牽動貸款利率上升。

三是實際利率為負限制了存款基準利率的調降空間。近四年來，中國存款基準利率均低于CPI指數，形成了事實上的負利率，這一情況短期內還將持續。當下如果降低存款基準利率，使得實際利率為負程度進一步加深，可能引發存款人不滿，造成社會負面影響。

“近年來我國利率市場化大幅推進，基準利率的政策效用正在逐漸淡化。貸款基準利率開放正在進行，剩下來的是存款基準利率開放的推進?！边B平還指出，“在這個推進過程中，應該更加重視市場化的供求關系對存款利率的影響，以市場化為導向逐步取消存款基準利率，讓商業銀行的負債成本逐漸由貨幣市場和貨幣政策工具決定?！?/p>

責任編輯：王煊